只能為你寫一首詩 by 吳晟
「這裡是河川與海洋
相親相愛的交會處
招潮蟹、彈塗魚、大杓鷸、長腳雞
盡情展演的濕地舞台
白鷺鷥討食的家園
白海豚近海迴游的生命廊道
世代農漁民，在此地
揮灑汗水，享受涼風
迎接潮汐呀！來來去去
泥灘地上形成歷史
稍縱即逝的迷人波紋
這裡的空曠，足夠我們眺望
足夠我們，放開心眼
感受到人生的渺小
以及渺小的樂趣
這裡，是否島嶼後代的子孫
還有機會來到？
名為「國光」的石化工廠
正在逼近，憂傷西海岸
僅存的最後一塊泥灘濕地
名為「建設」的旗幟
正逆著海口的風，大肆揮舞
眼看開發的慾望，預計要
封鎖海岸線，回饋給我們封閉的視野
驅趕美景，回饋給我們
煙囪、油汙、煙塵瀰漫的天空
眼看少數人的利益
預計要，一路攔截水源
回饋給我們乾旱
眼看沉默的大眾啊，預計要
放任彈塗魚、放任招潮蟹、放任長腳雞
放任白鷺鷥與白海豚
甚至放任農漁民死滅
只為了繁榮的口號
這筆帳
環境影響評估
該如何報告
而我只能為你寫一首詩
多麼希望，我的詩句
可以鑄造成子彈
射穿貪得無厭的腦袋
或者冶煉成刀劍
刺入私慾不斷膨脹的胸膛
但我不能。我只能忍抑又忍抑
寫一首哀傷而無用的詩
吞下無比焦慮與悲憤
我的詩句不是子彈或刀劍
不能威嚇誰
也不懂得向誰下跪
只有聲聲句句飽含淚水
一遍又一遍朗誦
一遍又一遍，向天地呼喚」
初讀完吳晟老師的詩後，淚水早已順著臉頰不斷滴落，
終於在初冬的海風下，站在河川與海洋的交會處
一遍又一遍悲傷地閱讀著「大城濕地」的生命詩篇
字字句句如海浪般一波又一波在心中衝擊著
生命，誰的生命是不重要的？
溼地上那些潮間帶生物、鳥類、魚類、螃蟹、蚵田……..？
所有的物種生命，都是要來成就滿足人類的慾望嗎？
當農田、濕地、自然海岸線漸漸消失不見之後
我們的明天會更美好？
我們的子子孫孫會更幸福快樂嗎？
初冬的天候正值東北季風吹起，灰濛的天空夾帶著若有似無的雨絲，
星期六一早即趕赴大甲為活動探勘，完成工作後，便直接驅車至芳苑參加
「濁水溪口生態文化祭」活動─白海豚股東同樂會。
迎著海風走進位於濁水溪口這片全台灣最大的美麗濕地，
沿著普天宮旁的堤岸慢行，
映入眼底的是一望無際的泥灘溼地及紅樹林、螃蟹、彈塗魚、鳥類正忙碌著。
繼續前行出現Y字型的路口，
一方通往番仔挖社區，另一頭則是往海裡去蚵田及採蚵的路，
只有在退潮時才會漸漸顯露出來。
我們選擇先做漁村文化的巡禮，令人訝異的是這個村子到現在都還有人養著黃牛，
但不是養來賣或是耕田的，而是要走入海中的蚵田，將採收好的蚵仔運回來。
這種以黃牛載蚵的運送方式已傳承數代，
當台灣其他地方的養蚵漁業早已用鐵牛取代的時候，
這樣的現象更深具文化特色。
走在村落四處很容意看見圍牆上的用貝殼排列成牛的圖騰
或住戶人家門邊有輛牛車，一個不小心也可能被樹蔭下休息的牛嚇一跳。
↑ 原來黃牛也會撒嬌啊
蚵仔寮也是村子的特色之一，從蚵田採收回的蚵仔尚未去殼，
一簍簍的疊放在蚵寮前，有經驗的啊伯將成串的蚵殼，用鐵鎚敲開分離，
然後在成堆的置於桌面上，
婦女們再使用專門挖蚵的工具一個一個的挖下來，浸在水中。
除此之外，在路旁還出現如小山丘般的花生，
有的人家則是將花生如曬稻穀般，堆成一畦一畦的曬，
原來這時候是花生的收成季節。
村人熱心的請我們吃花生，殼一剝開又肥又大的花生仁，
水份飽滿滋味香甜，生吃花生別具風味。
這是一個一個挑選過的殼，要用鐵線綁好，重新放回蚵田的長蚵用的
↑警察局也充滿在地特色
↑花生的收成季節
體驗過漁村的風貌之後，我們繞回叉路口，
走入漸漸出現延伸在海中的道路，這是通往蚵田的方向，
也是第一次如此深入潮間帶的泥灘濕地裡，
看見如花般美麗的藤壺、萬歲大眼蟹、招潮蟹、彈塗魚、貝類….，
還有遠處起起落落的候鳥們及蚵田，蚵農們也駕著黃牛車或鐵牛車準備下海工作了，
這樣豐富的生態與海洋資源，不但滋養了萬物，更是人們永續賴以為生的地方。
雖然今天有著較強烈的海風和灰色的黃昏，但是絲毫未減損心中那份美好的感受。
不過想到如果真的讓八輕國光石化蓋在這片土地上，
那所帶來的傷害將是一場所有生命難以承受的浩劫啊。
途中遇見了吳晟老師帶著家人一起來，看他手抱著孫子，
目光望向遠方，淡淡地說：「看這片濕地多麼美麗啊！如果無法將它留下來，
那我們的下一代子孫，再也沒機會感受到這樣的情景…..」，
這讓我想起他寫的「只能為你寫一首詩」；不禁又憂心起來。
↑ 如花般美麗的藤壺
吹了一下午的海風
頭開始有點痛
不過更痛的是心吶
走過這片美麗的濕地
雖然參加的是「白海豚股東同樂會」
但是內心卻一點也樂不起來
我們想搶救的應該不是濁水溪
也不是守護白海豚
我們搶救的是這島嶼上一份份未被矇閉的良知
守護的是人們內心裡那一絲絲僅存的希望與當下
濁水溪、白海豚
我不想跟你們說再見啊！
全民來認股 守護濁水溪：http://et.e-info.org.tw/node/119
〈如果你也想為這塊土地盡一份心力，請用力點下去〉
留言列表
